平遥爆款首登院线 耗时六年纪录下女性盛放的生命力

引言: 1939年,有着“好莱坞唯一华裔女导演”之称的伍锦霞拍摄了世界上第一部全女性视角的电影《女人世界》,其创造性的将镜头聚焦时代下各式女性的社会困境,以影像展示了震撼的女性群像史诗,然而憾于胶片拷贝的遗失,影片却无法面世。

《女人世界》海报

但在79年后,艺术家杨圆圆在旧金山重拾片名,她以对海外华人的媒介考古视野出发,深入唐人街20世纪间的文化交融,以小切面的女性个体记忆,调动影像、访谈、档案等多重媒介,复述那段黄金时代的华裔舞女群像,对于影片中鲜活的舞者们来说,这是她们在暮年与世界再次认识和交流的舞步乐章,而对于世界,更是一份可贵又深刻的文化救赎。

近日,杨圆圆导演的首部纪录长片《女人世界》(Chinatown Cha-Cha)终于定档在今年的11月5日,大洋彼岸上一块被遗忘的华裔女性拼图即将被中国观众看见。在这部公路歌舞片里,我们可以看到“都板街舞团”跨越大洋的文化寻根之旅,从美国的旧金山与拉斯维加斯,来到古巴哈瓦那的唐人街,最终抵达祖先的故乡中国。也可以看到最前卫、最具生命力的上世纪的先锋舞者,她们年逾九旬仍穿着华服起舞,正如电影的宣传语:“生命如歌,纵情舞!”

采访:小林绿子

整理:杜晋宇

提纲:小林绿子 杜晋宇

撰文:杜晋宇 小林绿子

导筒专访 《女人世界》导演杨圆圆

本篇报道来自导筒记者在第八届平遥国际电影展期间对《女人世界》导演杨圆圆的专访,因篇幅原因分为两篇,本篇采访侧重创作动机和背景层面的阐述,以此帮助感兴趣的观众完整建立对影片的期待;影片公映后会更新剧情内容和细节技术上的部分,以此从全流程加深观众对影片的理解。

导筒:为什么会用纪录片的方式去讲述这样的群体故事?

杨圆圆:我在2018年开始做这个选题,我的专业方向是做视觉艺术的,自己的作品也和历史有些关系。在长时间里,我对20世纪的世界历史,尤其殖民史和当下的关联比较感兴趣,所以也经常会涉及到历史资料的调研。我本来预期的是做一个艺术家的题材,我在美国和美洲各地的唐人街,做了很多材料和走访。但直到我见到《女人世界》的女主角余金巧(Coby Yee),那种体验就是一见钟情的震撼,你会完全被她的魅力和生命力折服。我需要回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真的是永生难忘。

导筒:你第一次去旧金山就碰到余金巧了吗?

杨圆圆:刚开始我联系的是旧金山的Grant Avenue Follies 都板街舞团,我准备去找她们做个采访,她们在拉斯维加斯准备表演,我当时就想一帮老太太要准备在拉斯维加斯表演,这个事情就非常酷。我开始没见到余金巧,先和其他舞团成员吃了个饭,她们告诉我舞团有位明星,已经92岁了,正在那边准备彩排,一会儿带我去找她。我就带着这个好奇过去,走入舞台的那一刻就非常抓我,灯光忽明忽暗,舞台上有一个穿着带银光绿色衣服的人在那转圈,一圈一圈地转,头顶戴的那个头饰特别震撼。当时我觉得这个场面特别不真实,我不相信这个人92岁,她那么优雅,跳舞的姿势那么有力。那个时候的舞台光线忽明忽暗的,让我觉得好像有很多她集合在那一个舞台上。每当我去回忆那个画面,我觉得那里有92岁的她,有27岁的她,有48岁的她,就是那种时间层叠在一起。

《 女人世界》主角余金巧

所以其实在这个电影后面剪辑的时候,我也不断地回忆起那个时刻,我特别想把那种时空交叠的感觉体现在一个蒙太奇里。那一刻我认为必须拍一个纪录片,这是其他类型都无法展示的震撼,必须是纪录片才能真正的讲述她们的生命力与魅力,虚构或者实验的方式都很难做到。

导筒:《女人世界》在第五届平遥的wip创投单元获奖,影片创作的时间跨度也很大,在前期创作阶段,除了平遥外你还有尝试其他方式辅助创作吗?

杨圆圆:平遥wip对影片帮助特别大,那个时候只有30分钟的样片,而且那时我们团队只有我和剪辑师,还有两个在海外的制片人王小绿和丁大卫,在电影拍摄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制片人的,在拍摄过程中我就是制片人,还有一个摄影,我们整体是非常简单的团队。但到了后期,先是有两个制片人加进来,我是在平遥wip的过程中遇到了我在中国的制片人徐筱,她当时带了另一个项目来,当时《女人世界》在平遥获得了很多肯定。在那之前我还做了一个众筹,因为后期资金不够,那个众筹视频浏览量在一周内到了50万次。

《女人世界》PYIFF藏龙单元入围海报

这两件事给了影片很大帮助,一个是平遥,一个是众筹。后面我想在国内上映,所以在平遥遇到制片人徐筱,她是做纪录片方向的制片,作品经验很丰富,并且做过拿龙标记录片的制片人。我就问你想不想合作加入我们团队,咱们一块把这个片做出来,她也挺愿意的,所以在平遥真的收获很多。

导筒:那现在的成片和你当时的构想有什么区别吗?

杨圆圆:其实剪辑思路改过很多,因为我是一个做艺术的,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想要的东西特别多。比如说《女人世界》这个名字是引用伍锦霞在1939年拍的那部电影,但是那部电影的胶片遗失了,其实我的出发点最开始是寻找这种不应该被遗忘的华裔女性,我最开始不相信只有一个黄柳霜,应该有更多这样应该被发现的人,所以想在《女人世界》里通过一种电影的方式,展示对于遗失电影的遗憾和不应该被遗忘的女性。

伍锦霞执导的《女人世界》剧照

但是到后来试了几版剪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很艺术家的思维,比如我想把各种观念的东西放进来,但其实对于一个纪录电影来说,可能更好的电影应该能用一句话讲清楚,应该清晰简单。我想通过这个电影呈现的最核心的是这群女性的生命力。和她们在晚年的与坚韧中蕴含的伤痛也困境,这些经历塑造了完整的她们,我觉得这个事情其实是一体的。因为我后来才慢慢的认识到这件事,所以我们的剪辑其实一直在做减法,我不断的把那些个碍事的东西拿掉了,然后到了现在这个版本,我就觉得这个才是真正能体现我们核心的东西,它是关于你在做事情的勇气,关于你做自己,关于你的生命力,这个是最核心的。

其他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是说就扔了,我依然还是有一整个艺术项目的。除了《女人世界》之外,我有五个短片。我还马上要出一本书叫做《她乡舞曲》,然后这个书里面有非常详尽的各种类型的文章、档案、手稿、剧照,它不只是关于《女人世界》的一个衍生,而是关于整个围绕海外华人大历史、海外华人女性整个大的话题。所以我就觉得这个东西也不是我没讲,我讲了,但是被放在了其他的盒子里。这个可能是一种呈现方式吧,把不一样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放进去。所以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但是电影确实是一种减法的创作。

导筒:之后有出书的计划吗?比如出版设定集或者类似的产品?

杨圆圆:有的,它更像是图文并茂的画册,或者说艺术书,里面有比如余金巧的人生小传。在电影里面她被采访,我可能只收录了几句话,但其实关于她整个人生的线,我是写了一篇文章,基于几次采访整合、了一个长文。比如说舞团里的方美仙,书里包括她的整个人生的时间轴。因为其实我们真的有很多好的照片,照片在电影里看可能就是一个画面过去了,但如果有一本书,是可以反复的看。

其他比如我有几个短片,短片里面可能牵扯到一个家庭,她的爸爸有两个妻子,一个在中国,一个在美国,这在当时早期移民的人身上很常见,这种同父异母的家庭。这个家庭的故事我两边都跟拍了,觉得挺有意思的,这里面也有一个文章围绕东方主义。大家一提到这个事情会想到糟糕的那一面,但是比如说我们的主角余金巧,她其实是在这个缝隙当中,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创造性和生命力,她绝对超越了那个时候被定义的东方主义,她其实是把多元文化融合到自己的创造里。

《女人世界》剧照

我不觉得它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画册,因为书的设计师来自何翩翩与麦石工作室,他们能力和经验特别强,其实也是负责《女人世界》整个电影里面所有的字体设计、海报设计的同一个设计工作室,挺符合我们电影跨文化的属性,那个书的设计特别好看,只是可惜今年不一定会出版,可能得上映后才会出版。

导筒:影片呈现了部分美籍华人女性黄金时代落幕后的现状,也是海外华人现状的缩影,你在这块有什么书目或者电影推荐吗?

杨圆圆:其实我在调研的过程中,有很多学者他们曾经做过相关的工作,“女人世界”这个名字是来自于美国华裔女导演伍锦霞1939年拍的电影,但电影胶片已经遗失,香港非常有名的电影学者魏时煜老师的《金门银光梦》,是关于伍锦霞的纪录片,里面有大量的档案盒文献书目,是文献式的纪录片。还有一个和我们片子的历史背景类似的关于唐人街夜总会时期的纪录片,他采访一些口述者和档案构成的画册,我觉得这两个作品对《女人世界》的意义都很重大。

《金门银光梦》剧照

导筒:在《女人世界》的筹备和拍摄过程中还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故事吗?

杨圆圆:在80年代美籍华裔导演Arthur Dong要拍摄关于唐人街夜总会的纪录片《Forbidden City USA》(1989)的时候,Coby Yee拒绝了他的采访,她在那个时候好像还不愿意再去回溯自己的过去,对讲这个事情的必要性有些怀疑。我感觉人在60、70岁和90岁想的事情还是会挺不一样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到现在遇到我的时候她愿意讲述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在这个时间点。另一个原因是她接触到了更多年轻人,她意识到风情舞这个文化语境完全和以前不一样,它现在变成一种艺术表达,有各种各样的元素融合在一起。而这个年代,我们对于自己身体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样,它不再是取悦的一件事,而是自信的做我自己。所以她接触到更多年轻人之后会觉得,好像这个事情可以换一个角度去聊,再加上可能是遇到我,她没有想到我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年轻人来拍她,这事儿对她来说挺新鲜的,后来片子里面我带她们来中国,她们特别开心,最开心的就是我们在外滩美术馆演三场嘛,然后来的都是对艺术感兴趣的年轻人。她们好开心的和每个人交流,老人在这个时候能和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人去成为忘年交、发现她们被大家喜欢,这个是她们很开心的一件事情,让她们在大洋彼岸被那么多人看见,真的很幸福。

杨圆圆导演和舞团成员们时隔多年在夏威夷电影节(HIFF)重逢

导筒:有看到影片已经获得龙标了,映后也有说近期会上院线,您对电影节包括之后上院线的反响有什么预期?

杨圆圆:我在拍电影上是一个素人,其实对我来说目前所有一切我都觉得已经很惊喜了。我希望这个片子之后能够尽量触及到会喜欢它的人。我觉得哪怕说当年众筹,浏览了视频50万次的人,在三年过去之后又看到这个电影完成了,那大家是不是应该会蛮开心的,也算见证了这样一个作品成长的过程,这些人肯定是我们的首要观众。

那如果说没有见过我们众筹的人或者一些新观众,我希望这个片子能带给人的是一些生命力与勇气,或者说做自己的坚持。在这个大家都特别丧的时候,可能希望这个片能带给大家正向一点的力量。这个片子绝对不是一个丧的片子,绝对是能给大家带来力量,并且看到最后可能会有一种笑中带泪的感觉,这也是我在剪辑过程中真实的感受。可能大家预设会觉得我们女性观众会比较多,但是其实我觉得男孩女孩都可以来观看!

导筒现场将于11月在北京组织本片观影活动,可入群等待通知!

导筒 x 第八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系列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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